博古睿讲座 | 科幻视野下的亲子关系与人类未来
2023年2月28日晚，北京大学博古睿研究中心在北大书店举行“科幻视野下的亲子关系与人类未来”讲座，邀请著名科幻作家宝树讲述“科幻、亲子与未来”。讲座由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外国哲学教研室副教授雷思温主持，并通过哔哩哔哩和微信视频号进行直播和线上实时互动。
亲子关系与人类社会
宝树从历史与科幻文学的角度讨论了人类演化的过程及逐步形成的亲子关系。他首先提出，亲子是人类演化的关键要素。他解释了复杂的进化过程中，人类能够直立行走之后的利弊、妇女生育的困难、新生儿大脑发育的过程，由此解释了亲子关系逐渐生成的过程及其合理性。宝树随后用人类早期“愈合的大腿骨”这个史料来印证远古人类照顾老人，形成正反馈的过程。
人类发展出复杂的社会网络之后，智力提升、知识积累，形成了父母照顾子女的亲子关系形式，并发展出时间与世代意识。亲子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是未来的源泉。亲子关系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网络的基石，在社会结构与个人的人格、心理形成中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亲子关系的现代转型与危机
亲子关系从远古发展至今，现代亲子关系面临着转型与新的危机。现代社会中，亲子关系涌现出家族解体、生育率下降、非婚生育、代孕和基因编辑、代沟问题、养老问题等争议性议题。宝树提出，现在和过去其实都涌现出很多的问题，我们不应把过去“浪漫化”，这些议题也会以对未来的想象，而不仅是某种隐喻的方式投射到科幻作品中。
科幻中的未来亲子关系
亲子关系开始于生育，而事实上，生育也正在异变，例如生殖技术、妊娠技术与基因编辑技术的飞快发展。例如在科幻作品《代人怀孕的姑娘》万焕奎（1985）中，作者用科幻的方式描述了代孕，但在今天，代孕已经成为了现实；在《嵌合体》顾适（2015）中，一位科学家在猪身上植入儿子的基因培养出人的肾脏，但是猪和人嵌合在一起形成非猪非人的生命，拥有人类的情感，并对科学家产生了对“母亲”的依恋的情感。这部作品讨论了嵌合体可能产生的畸形亲子关系。
生育过程本来是自然的过程，但通过高科技可以逐渐变成“制造”的过程。跳出科幻小说来思考，这种“不自然”真的是不好的吗？其实究其根本，人类进化也是相当不自然的过程，亲子关系也是在进化过程中不断形成的。宝树由此探讨了自然的迷思与“被创造的亲子关系”，例如代孕、克隆等非传统“类亲子关系”的存续可能及社会问题。
另外，宝树通过一系列科幻作品探讨了亲子关系中的代际冲突。例如《人生》刘慈欣（2010）母亲将记忆传承给腹中的胎儿，但是最终孩子对世界产生恐惧而事态时空，用脐带自杀了。《黑镜·大天使》（2016）母亲用芯片监视女儿，但最后女儿无法忍受父母的控制开始反抗，最后把母亲基本打死了，结局非常血腥。
宝树发问：为什么拥有母亲记忆的婴儿不接受母亲的人生观念？他认为是缺少一定的人生体验，“绝知此事要躬行”。为什么我们对子女的控制最终会失败？他进一步解释说，如果用芯片彻底控制女儿的大脑，使其变成应声虫，这件事绝对不会失败，但是这个母亲希望女儿变成具有独立人格、独立思想的人，但是这个目标与控制手段相矛盾，所以注定在最后会崩塌。因此亲子之爱在自我与他者之间，这种基因的力量最终还是指向“他者”。
谈到死亡、永生与亲子，宝树提出，亲子关系具有终生性，彼此之间永恒终生绑定。但是随着理念的发展，数字人格、仿生机器人与意识上传又带来了一定伦理的问题。假设意识上传之后，逝去的亲人真的复活了，它会对人类产生什么样的感情？由此，他提出“纪念品”与“替代品”两个概念。纪念品只是类似照片视频的某种存档，没有真正的灵魂，而替代品的概念则是真正拥有了人格。
正因为科技发展有可能使亲子关系异化，宝树提出“吞噬未来的过去”，和亲子关系的不可取代性。即如果制造出一模一样的亲代仿生人，这似乎可能是对亲人的某种背叛。他还提到长寿技术与代际关系，即亲代与子代可能产生的资源冲突、资源倾斜趋势的改变。
人与非人及余论
最后，宝树探讨了人和AI之间成为亲子的可能性。在肖建亨《沙洛姆教授的失误》中，孩子被机器保姆抚养长大，但是孩子最终还是更爱原生父母，似乎表达了人的情感并不可能用机器替代。但是现在这个结论也不一定正确，随着科技和科幻文学作品的发展，人与仿生人之间的情感可能非常复杂。
宝树补充，我们在看待科幻视野下的亲子关系时，对于亲子关系对于人类的意义、技术的正面与负面意义、时间性的变异以及朝向他者的结构，都值得我们去深刻地探讨。
主持人雷思温对宝树的发言进行了总结，指出宝树分享的内容非常丰富，并对未来的亲子和家庭关系提出了展望。关于自然与人为的关系，事物的出现与发展到底是因为其自身固有的本性，还是通过技术手段制造出来的？人究竟有没有一个不变的本性？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我们留给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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